剛剛進入七月,高溫熱浪就來勢洶洶,席卷南北。尤其是在北方,多個省份的高溫已經持續(xù)兩周。山東、江蘇、安徽等地的24個國家級氣象觀測站,也是剛進七月,日最高氣溫就都打破了當?shù)氐钠咴伦罡呒o錄。就連常年較為涼爽的東北一帶,最近一周也是驕陽似火。

沈陽市民 史女士:就是老熱了,尤其是一出門的時候,就像火烤的似的。今天是特殊情況,有事所以才出來的,要不然是肯定不能出來了。
沈陽周三剛剛發(fā)布高溫黃色預警信號,到了周四,就升級為橙色預警,最高溫35℃。而在本輪高溫過程中,遼寧部分觀測站的日最高氣溫,超過了40℃。
不光是白天熱,晚上也熱。7月第一周,就有超過100個國家級氣象站,打破了觀測史夜溫最高紀錄。以濟南為例,近幾天日最低氣溫已經達到29℃,也就是說,夜間最涼爽的時候,也有將近30℃。暑夜難安寢,風扇空調得整夜開啟,也有人想出防暑的土方法,抱著冬瓜睡覺,各地網友紛紛效仿,給自己、給孩子甚至寵物配上了“冬瓜搭子”。

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,不光是熱,而且是又熱又悶,濕度極高。很多人感嘆,這三伏天還沒到,桑拿天怎么提前來了。事實上,每年盛夏,北方地區(qū)都會經歷悶熱的桑拿天,不過往往是在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。而今年,由于副熱帶高壓提前北移,持續(xù)的濕熱天氣也提前到來。

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研究員 魏科:副高是我國夏季氣候和天氣的“大Boss”,在這個“大Boss”的北邊和西邊是我們國家雨帶所在的位置,所以這個副高的位置就決定了雨帶在哪,以及當?shù)厮幍臍夂蚴鞘裁礃拥?。今年最大的一個特點是副高跳到長江流域之后,它往華北流域跳得過早。
盡管近期北方地區(qū)的高溫高濕天氣,背后有著副熱帶高壓異常的短期特點,但從更長的時間跨度來看,夏天變得越來越熱,已經成為事實,熱到破紀錄也已經越來越常見。
晚上越來越熱的感受,也得到了數(shù)據(jù)的印證。21世紀以來,北京、天津、鄭州等多地的最低氣溫高于28℃的天數(shù),正在明顯變多。其中,南昌上世紀末平均每年只有5到7天,近十年已經增加到21.7天。

除此之外,近幾年,不少地方高溫天氣開始得越來越早,夏天正在變得越來越長。今年,第一個高溫過程出現(xiàn)在5月19日到21日,比往年提前了半個多月。統(tǒng)計數(shù)據(jù)顯示,我國高溫過程首次出現(xiàn)時間,也正在以每十年2.2天的速率不斷提前。
針對高溫的應對和保障 如何更新
越來越極端的高溫,正在刷新我們對于夏天的認識,也因此,針對高溫的應對和保障,也應該跟著更新。比如,沿海和北方的一些城市,很多人夏天用不到空調,即使熱,大家忍一忍可能也就過去了,但現(xiàn)在的天氣似乎在告訴我們,有些問題必須得重新考慮了。像學生宿舍、教室等公共場所,應不應該配備空調。還有,那些建筑工人、環(huán)衛(wèi)工人以及外賣員等戶外工作者,防暑的標準是不是也該跟著調整。以前是只看溫度,現(xiàn)在天氣越來越濕熱,汗液難以蒸發(fā),哪怕溫度不算高,也很容易中暑。那么,能不能根據(jù)溫度和濕度情況,調整他們戶外工作的時間。

本周五的上午11點,記者在武漢的惠濟二路地鐵站看到,有工人正走進地鐵乘涼。再走近一點發(fā)現(xiàn),這里已有不少納涼的工人和居民,他們有的坐在凳子上,有的干脆席地而坐,有的玩手機,有的打起了盹兒,享受這清涼一刻。
一段時間以來,武漢連續(xù)發(fā)布高溫橙色預警,局部氣溫高達39至40℃,為此,武漢市地鐵全線所有地下車站,向市民和游客開放納涼,各站點溫度,基本維持在27℃左右。而作為公共空間服務的一種延伸,記者梳理發(fā)現(xiàn),重慶、南昌、杭州、深圳等地,也在積極開展地鐵納涼區(qū)建設。此外,人防工程甚至酒店等場所,也都加入了公共納涼的行列中。

合理制定戶外作業(yè)安排,這樣的表述,也出現(xiàn)在上周發(fā)布的首個國家級高溫健康風險預警中,戶外工作者、老人等是重點建議的人群。然而,影響戶外工作者的不光有溫度,還有濕度,又濕又熱的桑拿天尤其難熬。近期,桑拿天提前光臨華北地區(qū),高溫疊加高濕,網友調侃,這樣的天氣像是“被牛舔了一口,黏黏糊糊”。在青島,沿海一帶上周的濕度,達到了79%~95%。

在學術上,人體耐受的最高溫度,用“濕球溫度”來衡量。濕球溫度能夠揭示出人體通過排汗來散熱的能力??諝飧稍飼r,汗水很容易從皮膚上蒸發(fā),從而使我們感到涼爽。隨著濕度增加,空氣中水分飽和,汗水蒸發(fā)變得困難??諝鉁囟?0℃、相對濕度75%的情況下,濕球溫度約為35℃,這一溫度往往被視為人體生存極限。

香港浸會大學深圳研究院 王凡:它通??梢苑从橙梭w所能感受到的熱環(huán)境狀況,這個指標和熱應激有一個很好的聯(lián)系。熱應激指的是人體在高溫情況下所出現(xiàn)的一些生理性反應,在高溫情況下,人體是通過出汗來調節(jié)體內的熱力狀況,那么在高濕情況下,人體出汗會受到抑制,在這樣的狀況下,會出現(xiàn)更嚴峻的健康性風險。
專家表示,體感溫度與溫度、濕度密切相關。相同氣溫下,相對濕度越大,體感溫度越高,增幅越明顯。
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研究員 魏科:根據(jù)這個公式,當環(huán)境溫度是32℃的時候,相對濕度50%,人體感覺溫度就能達到36℃。如果濕度繼續(xù)增加,一直增加到比如90%的相對濕度,我們人體感覺就是50℃的高溫環(huán)境,這時候就是非??釤犭y耐。
中國科技大學、香港浸會大學的研究認為,北方的濕熱加劇并非短期現(xiàn)象。40年間,中國北方的平均濕球溫度,每10年上升0.23℃,顯著高于南方的0.07℃,中國南北方平均濕球溫度正在收窄,這表明南北方的濕熱程度日趨接近。

在高溫疊加高濕的天氣下,風扇已很難起到降溫效果,空調等制冷、除濕設備更起作用。而對于戶外工作者的高溫預警來說,專家建議,在溫度之外,應該將濕度納入考量范圍。
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研究員 魏科:現(xiàn)在高溫預警主要是根據(jù)溫度來做的,各種顏色預警里面都沒有提到濕度,我覺得應該加進去。因為溫度加濕度之后,得到的人體感覺溫度,一般在夏季高濕天氣的時候它會遠遠大于實際的溫度,確實應該考慮。
極端高溫 越來越成為一場全球危機
去年,世界氣象組織剛剛確認,2023年是有記錄以來最熱一年,僅過了一年,2024年又被世界氣象組織確認為最熱的一年。紀錄不斷被刷新,而且目前似乎還未停止,根據(jù)世界氣象組織判斷,未來五年,全球平均氣溫將繼續(xù)徘徊在創(chuàng)紀錄水平,至少有一年的全球平均氣溫,可能會超過2024年剛創(chuàng)下的紀錄。聯(lián)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前不久也表態(tài)說,地球正變得越來越熱,越來越危險,沒有哪個國家能夠幸免。極端高溫,越來越成為一場全球危機。

和中國一樣,今年夏天,許多國家也都在經歷高溫的“烤”驗。上個月,歐洲被一道看不見的火線點燃。根據(jù)世界氣象組織公報,西班牙南部出現(xiàn)了46℃的高溫,法國南部也出現(xiàn)了超過40℃的高溫。7月初,奧地利、斯洛文尼亞、波黑等多國,發(fā)布了高溫紅色預警。
世界氣象組織發(fā)言人納利斯表示,今年初夏酷熱的天氣,給北半球大部分地區(qū)帶來了足以危及生命的高溫,而且隨著全球變暖的持續(xù),人類將更頻繁面對類似的高溫,甚至是比現(xiàn)在更嚴重的情況。她還發(fā)出警告:歐洲極端高溫事件的頻率和強度正在增加,到2050年,大約一半的歐洲人可能在夏季面臨高度或極高的熱應激風險。

根據(jù)世界氣象組織今年3月發(fā)布的2024版《全球氣候狀況報告》,2024年超過2023年,成為有氣象記錄以來最熱年份,全球平均氣溫較工業(yè)化前水平高約1.55℃,首次超過1.5℃的溫升紅線。

除了安裝空調,山東等地已在探索“集中供冷”模式。在濟南和青島,以冷水機組為核心的集中供冷開始試點,這種比空調節(jié)能兩倍的新模式,正嘗試為城市降溫提供一種更高效、更綠色的公共方案。
熱浪之中,戶外防暑也需要更多保障。上周末的“蘇超”足球聯(lián)賽,南京和蘇州隊的比賽創(chuàng)下6萬觀眾到場的上座率紀錄,而為了應對36℃的高溫,南京奧體中心預定了一萬塊冰磚進行降溫。蘇超聯(lián)賽為保護球員健康,還修改了換人規(guī)則,每隊允許替換7名球員。

高溫已不僅是氣候問題,更是公共健康與安全問題。城市的規(guī)劃、綠地濕地的配比、勞動者的保護等等,都需要為適應一個更熱的未來提前布局。